莫说七娘,就连明月,之前也未曾想到貌似简单的一把熟丝之中竟还有这许多门道!
明月听得如痴如醉,末了才意犹未尽地问:“方才提到的那几样,你们家都有?”
徐掌柜略想了想,“有的是之前有,如今卖了;有的却是从未有过,也有有的。”
她说得绕口,幸得明月听明白了,便随她去后头库房看,果然见到一匹传说中的"松明色"!
这颜色当真美极了,浅浅一汪天然碧色,清新又灵动,温婉又简约,恍若一片流动的初春翠意,又似暮色林间泛起的一点月色升腾。明月立刻就决定买下它!
夫妻俩对视一眼,为难道:”一匹……”
不好报价啊!
明月笑道:“我本是贩布的,一匹自然不够,且把你家上好的湖丝都那来瞧瞧,若合适,我便不远去了。”
两口子大喜,马上将为数不多的存货都取了出来与她细赏。这家寻常丝质的缎子无甚出色,且因织力有限,进价也不如薛掌柜那边,明月便只要湖丝的。
看来看去,皆是缎子,明月问:“如今只得缎子么?”徐掌柜道:“入秋了,买绫罗等薄料的人不多,如今便只做薄缎。待到来年二月前后,才会预备织造绫罗呢。”
二月开始筹备,三月初上市,正好贩卖,可制春衫外的轻薄罩衣、披帛、围面等,一直持续到中秋前。
除那匹松明色之外,明月又要了七匹原白色、两匹浅黄色湖丝缎子,都比市面上便宜近一两。
如此上门收布自然有路费、伙食费,可若要的多,便有大大的实惠,这点开销也不算什么。
另有两匹老黄,稍显黯淡,也压了湖丝特有的光泽,她却有些迟疑。徐掌柜也不哄她,“明老板好眼力,那两匹便是老茧缫丝,光泽难免稍显僵硬、沉闷,不过放在外头也不差,价钱也便宜。”她家没有铺面,织好的布要么织机送往城中,要么等人来收,都要压价,倒不如直接卖与明月。
她说得不假,若今日没有那几匹好的对比,或许明月便不会迟疑。但偏偏就有!
“再让让吧,"明月抹了把汗,锤锤酸痛的腿,“您瞧瞧,我这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又是头回开张,就算缘分……那松明色极好,我也知市面上难得,八两一匹我不还价。但余下的放在湖丝之中并无过人之处,却有些高了,又是原色素面,再让二钱,算三两八钱一匹吧。这两匹老茧三两一匹,我也一并收了,你们即刻回本,又能再收熟丝再赚钱,岂不美哉?”夫妻俩飞快地换了个眼神,“成!”
徐掌柜笑道:“明老板真是好口才,也罢,权当交个朋友,日后也多多照顾我家买卖才好。”
她家小本经营,需得快速周转才好,今日这一笔便能回账近五十两,着实不错。
“那是自然!"明月也笑了,“日后你们凡有的,只管卖与我。待到来年织了绫罗纱绮绡等等,或是自家的,或是信得过的别家的,也告诉他们卖与我,只要货好,绝不会比别人来收的价钱低!”
只今天收的这十二匹湖丝,就比从薛掌柜那等店铺里拿货便宜了将近十五两!
少花的就是多挣的!
如今送货那边有春枝和苏小郎,自己和七娘大可以专往乡间零散收购,好处多着呢!
双方都是爽快人,当场交易,又写了条子。“过几日又得几匹,"黄掌柜在一旁见缝插针道,“若得闲,您可再来;若不得闲,我们遣人送上门去也是一样的。”
“那敢情好!"能在家里收货,谁愿意往远处跑呢?明月笑着留下住址,特意提醒说,“若再有松明色,可得给我留着!”回去跟芳星说一嘴,偶然她不在时,也好帮忙接货。“一定一定!“夫妻二人乐得合不拢嘴。
他们家体量小,来收货的要么是散客,要么便是大客压价,费时费力且利薄。若日后都能与同一家长期稳定交接,可真是省了大力气!临近晌午,徐掌柜一定要留明月和七娘用过饭再走,二人也正肚饿,并未推辞。
当下便有小丫头打了清水来与她们擦洗,又切两大盘河水里湃着的沁凉瓜果开胃,并几只掰开的晶莹紫红大石榴,洗了几只粗皮水梨,都连同大蒲团一并放在树荫底下。
入秋后只是日头毒,气息并不怎么热,只要躲开日头,风一吹便迅速凉快下来。
“乡野村食,不比大城繁华,“两口子命人杀鸡宰鹅,又取出自酿梅子酒,憨憨笑道,“明老板将就些个。”
“破费了破费了,"明月忙起身相让,“干咱们这行的,风餐露宿多着呢!这菜还不好?两位也快入席!”
七娘帮忙拾掇,也叫他们快快坐下吃饭。
四人谦让一回方各自落座,明月远来是客,坐了主席,夫妻俩相陪,七娘坚持坐了末席。
四人都累了,便不过多客套,先埋头吃饭菜,又饮梅子酒。淡朱色的一汪酒水,幽幽散发着果香,乍一闻,酸甜怡人,倒像果子露。明月却恐自家酿造酒水后劲大,只接了浅浅一个杯底,“午后还要赶路,不可贪杯,略吃一口尝鲜便罢了。”
待有三分饱时,明月另取杯子换上竹叶茶,因问道:“湖丝虽好,总光秃秃的也不是个道理,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