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新茶,“那李掌柜一共有三个儿子,预备叫老大继承家业,老二、老三去读书,书读的怎样尚未可知,这个老三生得确实极……初见面时,她只以为对方重视,怎料对方看见是她和苏小郎,竞隐隐有些失落,又拐弯抹角地打听自家东家为何不来,在江南做什么……春枝当了十多年丫头,最擅长察言观色,立刻就明白了李掌柜的算盘:这是明着没打过,想“色诱"呢!
若果然能把自家东家娶进门,再生个崽子,纵然日后家业再大,不都要改姓李?
这些老头子经营世故,真真的老奸巨猾,花招一套接一套,稍不留神就容易中计。
其中的弯弯绕绕,明月自然想得明白,只冷笑了声便丢开手。至于当初买凶伤人的幕后黑手是小胡掌柜么,十有八/九为真。胡掌柜久经江湖,不至于那般冲动,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的发狠想做,也一定不会留下把柄。
便如后来的陷害入狱,若非明月因那两个混混的事预先做了准备,这会儿坟头草都老高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子不教,父之过,小胡掌柜犯错,就是他老子没教好,合该受着!况且后头老货出手,也算"上阵父子兵"啦。至于李家特意告知,既为卖好,也想借机斩断胡记的最后一线生机:万一姓胡的背水一战,真肯低头,被蒙在鼓里的明老板吃这一套怎么办!一句话,无奸不商、无利不起早,哪儿有白得的便宜呢!“对了,"明月才看完英秀的信,“英秀想要两卷赵太太之前穿过的杂宝湖丝苏绣,却没说是自穿还是送人,下次辛苦你亲自带着苏小郎往她家和林太太、小赵太太那边去一趟,看是要芳星那边新做的式样呢,还是原来的。”这段时间她陆陆续续从徐掌柜家收了十来匹湖丝,转头就交给隔壁的芳星母女绣花去了。
芳星也是个有心人,却不着急动手,“您说的那种苏绣我也见过,仿佛是去岁流传起来的,大多做长衫、长裙或是上衣,若照原先的均匀排布,有些位置的绣花必然要被剪碎或缝起来,白瞎了。倒不如直接按照大体衣片的位置绣花,在裁剪和缝合处留出空白。这样呢,一来工期短,二则本钱也低,客人们买去又实惠。当然了,若做屏风、挂画,自然还是原样平铺的好。”时下衣裳大多宽松,纵然身材不同也使得。苏绣贵的要命,多几朵花、少几朵花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春枝叹为观止,“还能这样的!”
转念一想,倒也是,之前她也曾见马家人裁剪衣裳,若要绣花,总是先在未裁剪开的大片衣料上划分区域,按着花样子绣花,绣好之后再拆下来做,正好将四周绷子拉紧的针眼和劈丝都裁了去。那种做法与芳星所想便是一般无二的。“是啊,果然是什么事儿就得什么人做,"明月亦笑道,“我可想不到这么细。”
这样一来,苏绣卷布的成本起码能降下来一成半,似林太太这样喜欢精打细算的豪客,就更愿意买了。其他略略囊中羞涩,一直观望的客人们,或许也能咬牙买两匹。
话说太多,走了困劲儿,明月和春枝去院中溜达,结果一开门就见厢房那边鬼鬼祟祟探出一颗脑袋。
明月笑骂道:“人吓人,吓死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弄些甚么!”见被发现,苏小郎索性钻出来,先以眼神询问春枝:你说了没有?见他还有点义愤填膺,春枝就故意逗他,“东家还没发话,你却在这里生什么闷气?”
苏小郎急道:“姓李的很不老实,这是想着吃软饭哩!东家,您可不能上当啊!”
明月笑出声,“你懂的还挺多。”
“那是!"苏小郎得意洋洋。
我可是男人,男人最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了!“既然没睡,过来坐着说话,"明月先去树底下的石桌边坐下,“有正经事问你。”
凉风习习,月色如水,正好说话。
春枝和苏小郎麻溜儿坐好,睁起四只亮闪闪的眼睛候场。“你们不在这几日,我同七娘四处奔走,各处筹备得差不多了,新买卖大约能成。"明月赶在二人欢呼前抬手压下,“只是这么一来,摊子铺得更开,人手便有些不足,需要再找几个可靠的人镇场子,要会武艺,且要家风清正、踏实可靠、胆识过人。”
染色、晾晒,乃至反复试验新品,需得有人日夜看场子。而春枝往北边走货,自己四处奔波,都需武力相伴。
这么一算,至少要再加两人。
不,也许要三个,毕竟看场子太累了,两人组队或轮换着比较保险。嗯,回头定下来场地的话,大约也需要养条狗。苏小郎想了许久,哼哼唧唧道:“东家,您看我爹成吗?”春枝才给自己倒了杯水,闻言一口呛在喉咙里,险些憋死。总听说老子发迹了托举儿子,倒是少见儿子站稳脚跟后再把退隐的老子拖出来的。
明月也是意外,本以为苏小郎会说些同辈的年轻人呢!见她不作声,苏小郎忙荐道:“我爹今年也才三十六,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且不老呢!又比我有经验有资历,我的功夫都是他教的……”春枝笑着打趣,“人都说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叫儿女出来做一番事业,没想到你却要把你爹打发了。”
苏小郎挠挠头,嘿嘿笑道:“其实我爹也想出来,只是素日祖父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