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在意,扭头对苏小郎父子道,“你们也换身体面衣裳跟着。”
到了自家地盘,总不能再单枪匹马的寒酸。“东家,应酬完也不知几更天,城外晚间风大,坐船还是坐车去?"苏小郎问道。
春枝递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小子,出去一趟真是不一样了,处事周全多了。
哎呦,在外面疯惯了,差点忘了这个。明月想了想,给他一锭银子,“雇辆马车吧。”
相比水路,北方人还是更信赖陆路。
外头倒是有车,可只有四面光秃板儿,怎好见客。“好咧!"苏小郎接了银子就走。
苏父又问了具体时辰,“我带他先吃些,席间只警戒,一概酒水点心都不碰。”
这是怕有人下药,一窝端了。
到底是老江湖,考虑周全,明月十分舒心。回到杭州,天高皇帝远,明月就敢放肆穿戴了。她换了一件浅黄色的苏绣对襟兔皮长袄,下套银灰棉裙,发间略点两样珍珠,又挑了一支武阳郡主赏的檀木簪子戴上,俏皮中透出沉稳。这套珍珠头面还是进京前买来撑场面的。
听说京城富贵人家都嫌弃黄金庸俗,偏好玉器,可明月不懂玉,唯恐给人蒙骗,便选了珍珠头面。一套九件,各样穿插着戴能当好几套使,珠子不过黄豆大小,不算名贵,但颗颗浑圆,她年纪也小,很压得住。苏小郎爷俩也换了新的箭袖束腰武生袍,长/枪的红缨都换成簇新的,鲜亮极了。
春枝看了一遍,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东家出门,便是要有这般排场才好,只是席间却不好带枪。”
“无妨,"苏父刷刷几下从腰间、靴筒里抽出几柄细长短刃,“长兵器在室内施展不开,预备着路上使的,屋子里用这个。”明月甚至从苏小郎袖袋内看见了两个小瓷瓶,不禁咋舌,“过了吧?”不像庆功宴,倒像鸿门宴多些。
“没过!"三人异口同声道。
尤其是春枝,当初的固县大劫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如今队伍壮大,伙伴不少,说得难听点,折了谁都无所谓,唯有明月,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锦鸿的人再好也是京城老狐狸,明月却是个年轻姑娘,如今手里还攥着令人眼红的霞染,万一…
众人皆如此坚持,明月也不反对,晚间便这么去了。高管事和沈云来也是带着几个长随坐车来的,俱都换了体面衣裳,更添三分人才。
明月先替春枝引荐了,众人稍作寒暄,分宾主落座。因沈云来远来是客,又是少东家,便坐了首席。
正月日短,此时暮色四合,岸边和画坊内俱都亮起灯火,橙红一团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天边一轮孤月冉冉升起,与远山倒影一并投在湖中,合着远运传来的悠扬钟声,颇具清冷出尘之感。
沈云来看着那江水中的月亮,心道,此情此景倒是合了同席之人的名号。他和高管事赞了一回,又论起几首古人写江南的诗句,十分热烈。“难怪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失意时都爱往这里来,纵情山水之间,果然不凡。”
明月叫两个乐手奏乐,问他们什么时候启程。今天是正月十三,马上就过节了,若他们不走,自己也得尽一尽东道。“另有些琐碎事,过了十五吧。“沈云来道,“说起来,码头当日事态紧急,未曾问过后续,那判官可曾为难江老板?”“我行得正站得直,谅他无处下手。"明月道。“我观他颇有几分飞扬跋扈,“沈云来微微皱眉,“江老板可知他来头?”嗯?明月心头微动,口中只道:“我与他不熟,只日常贩货打过几次照面。反倒贵店是老资历了,又常年往返于南北之间,手眼通天,正想请教呢。”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目光已经停在高管事面上。我规规矩矩经商,老老实实纳税,麻烦不来找我就罢了,偏我去找麻烦不成?
万一在这里说了什么坏话,回头传到那厮耳朵里怎么办?高管事笑道:“哎,江老板说笑了,不过寻常商人罢了,日常本分经营,此番也是贵人赏脸,行个方便,何谈手眼?虽说这边常年有伙计,都是些老实蠢笨人,整日埋头琢磨料子,如何能识得官场中人?”“哦,原来如此。"明月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埋头吃菜。见她不接话,一旁的春枝更像看窗外西湖入了迷,也不吭声,高管事和沈云来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
“江老板无需多心。“沈云来垂眸笑了下,复又望向明月,“皆因此番借了陈大人的东风,若叫他因一时善心而被同僚记恨,我着实故意不去,因此才想着借借江老板你的东道……若能私下见一面,彼此解除误会自然最好;若不能,也只好这么着。”
对嘛,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多好!说白了就是想“打通关节、官商勾结”嘛!绕来绕去试探个什么劲!
沈云来退了一步,明月也不好一味装傻,捡着能说的含糊说了些,“我确实与他不熟,来历实在不知,只听过些许传闻,据传此人办事勤勉、雷厉风行,又爱亲历亲为,颇具肃杀之气。”
那就是很难缠了。
沈云来唔了声,沉吟片刻,“似非善与之辈。”高管事想了想,“可知他有何喜好?”
有那么个人盯着,总归不妙。
明月摇头,“不知。”
其实她知道:爱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