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财嘛!
可这个能说吗?
春枝适时叫人进来换热茶,其余三人顺势安静下来,心思各异地吃菜。为官者,所求者无非“权势、财色”,前者锦鸿无能为力,但后头的,大可以一试,沈云来暗自想着。
只是中间毕竞涉及到陈大人,论资历、论品级,皆在卞慈之上,若太过主动,倒显得做贼心虚,恐有损陈大人的颜面,京城那边不好交代;若不主动,只怕以后再用官船,都不得安生……
热茶上来,沈云来顺势给自己换了一杯,心不在焉地品着。果然,还是要尽快回去,问问上面的意思。可一想到要去见那位"有实无名"的岳丈,沈云来心中便一阵烦躁。难啊!
“…难说,那二人既非姓陈的下属,也非他的长随,而是京城一家名叫锦鸿的绸缎庄主,在杭州本地也有据点,分明就是官商勾结,逃税来的。这两日光各样布匹就上千,另有海外来的几样新鲜玩意儿,如此数量巨大,怎会自用?粗粗一算,光这一回看得见的就值几万两,逃税几千两之巨,一年呢?十年呢?纸想来,真是触目惊心。”
沈云来在谋划卞慈时,卞慈也正与人琢磨他。坐在卞慈对面的正是明月的邻居,谢夫人之夫,林劲松,闻言神色凝重,“此并非个例,眼见成泛滥之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卞慈明白他的意思:蛀虫极多,但是律法有文,官船免检。
除非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官员本人违法了,不然谁都不能随便查。原本这条法律是朝廷给官员的体面和荣耀,奈何富贵迷人眼,如今竞被人钻空子行官商勾结之实,大逃国税,以至于国库收入连年缩减。“有点棘手。”
拿到铁证之前,官船不能碰。
那就只能从商户下手。
然朝堂之内,地方之间,人情往来,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杭州本地官员未必与此事没有瓜葛,若他们贸然行事,恐怕非但不能得手,反而容易引火烧身。
“我去探探上头的意思……“林劲松说。
“何必麻烦?"卞慈却向后往椅子背上一靠,捻起手边的核桃皮往外一丢,“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试试。”
墙头树枝应声而落,枝头那不知名的果实亦摔得粉碎。瞧,这不就有了?
“这…“林劲松隐约猜到他的意思,不免有些迟疑,“不大好吧?”“你我秉公执法,何过之有?"说到秉公执法四个字,卞慈自己都觉讽刺,扯扯嘴角,自嘲一笑,“若真的打中要害,相关者自己就会蹦出来,岂不省事?"若现在就去问,万一真问到个有关的,对方不许他们往下查怎么办?不查吧,不甘心,可若要硬查,不是明摆着跟人家对着干吗?保不齐最后没逮着狐狸还惹一身骚。
可若不打招呼,他们奉的便是朝廷旨意,名正言顺。若无阻碍,正好办事,该抓的抓,该拿的拿。纵然惊动了谁,到时候对方自会找上门来,他们占理,无需惧怕。若对方有心心缓和,该怎么做也不必他们自己开口,该得的好处一点都不会少。他手底下那么多弟兄,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赡养父母、孝敬师长,再有女儿出嫁、儿子读书、看病吃药……哪个不要养家糊口?既然朝廷不给,他就想法子从别人嘴里掏。是生是死,各凭本事吧!
双方各自谋划,暗流涌动之时,明月正埋头数钱。拿到第二笔货款之后,明月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处置了,随身携带显然不可能,可放到家里?便如当初七娘担心的一样,平添一段心事,唯恐有人惦记。正想着,春枝过来敲门,“东家,薛掌柜来了。”“哦?"明月连忙将银票锁进箱子,出去迎客。薛掌柜家离这边不远,但两人都忙,明月还经常不在,所以相互串门子的次数并不多。她这会儿过来,想必是还礼的。果然,薛掌柜老远见了她就笑,“多谢你记挂,那几样胭脂我都喜欢,你我的交情,硬还礼俗气了,我家里有人做的好浮元子【注】,马上就是十五了,先送些来你尝尝,若觉得滋味儿不错,赶明儿再给你送些,比外头买的又香甜又干净。”
说着,她身后的小厮便提着食盒上前,春枝亲自接了,打开给明月看,就见里面堆着好些山楂大小的雪白小球,十分可爱。明月就让春枝去煮来吃,自己和薛掌柜说话。薛掌柜瞧了她几眼,笑道:“最近有什么好货,是不是遇见喜事了?”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薛掌柜这个眼力劲儿也确实是独一份,每次都瞒不过她。
明月想了下,说:“倒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不过得过了五月才行,到时候少不得仰仗姐姐。”
她跟锦鸿的合作是到五月底的,届时无论会不会继续,她都要联合薛掌柜向外发力。
到那个时候呢,染坊那边的几个帮工也就练出来了,再建一个水槽,朱杏也能放肆施展。
眼下最限制产量的反而是湖丝,因数量实在不多,眼下明月也没有那个本事从朝廷手里抠份子…顺利的话,一个月三百五十匹不成问题。薛掌柜早就等着了,满口应下,美滋滋道:“早前我就说了,你会有大好的前程,如今怎么样呢?果然应验了吧?”“姐姐莫取笑我,八字才一撇呢,"明月摆摆手,又隐晦地问,“姐姐莫笑我轻狂,若来日我果然挣了许多银子,该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