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繁琐,根本没办法大量产出,折腾了这么几个月,也只得两匹。
且去岁霞染风波尚未平息,武阳郡主绝不可能将此物直接进献,更不可能大大方方做成衣裳穿出来。
但好东西谁不喜欢呢?
且献上去,做屏风也好,做披帛也罢,由武阳郡主自己在府中怎么折腾吧。十月下旬,明月便启程奔赴京城,十一月初抵京,再次借常夫人之手向武阳郡主献礼。
武阳郡主自然不缺年礼,寻常连看都懒怠看,只由着上下三层女官过两遍,遇见好的了再上报。
但常夫人乃新贵之妻,又与她有血缘之亲,去岁还曾引荐过得力的匠人,故而女官便直接将礼单呈献。
武阳郡主正百无聊赖,随手翻看,“左不过是那些东西……送礼能有什么新意?金银珠宝?珍禽异兽?还是什么绝色的男人?她早便看腻了。
“嗯?"她来了几分兴致,指着那行“江南星空螺钿染,两匹"的字样问,“这个在哪里?”
常夫人虽出身扬州,但早已离家多年,通常不会进献丝绸,故而武阳郡主立刻联想起被热议至今的霞染。
哦,是那个小姑娘啊。
长甚么样儿来着?
想不起来了。
稍后布匹抖开,武阳郡主便笑了,“果真巧思。”年纪不大,倒很能干。
贴身女官跟着看了一回,笑道:“奴婢眼拙,瞧着倒有几分熟悉呢。”“能说出这话,你便不算眼拙,“武阳郡主道,又命人取来霞染旧衣,两相对比,“想来出自同一人之手。”
颜色、花样,皆不相同,可其中流露出的灵动和生机却如出一辙,懂行的人一看就明白。
“好看是好看,"女官有些为难,试探着问,“郡主,可要裁剪新衣?”郡主素来最爱鲜艳明媚之色,这料子虽美,色调却过分厚重,有点老气。果然,才说完便见武阳郡主摇头,“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上好的沉香木料,叫工匠连夜做一副八扇屏风来,一并添到给皇后娘娘的节礼中去。”这颜色做年轻人的衣裳稍显沉闷,但做摆件却刚刚好。“郡主这主意真好,"女官赞道,“木料都是现成的,只是年礼腊月初八就要送进宫,若想细细的雕刻花样,只怕来不及。”武阳郡主却道:“湖丝的胚布,又有螺钿,花样已足够了,屏风架子样式简单些才好,不然岂不喧宾夺主?”
简简单单的,也不打眼,只显示孝心便罢。去岁霞染的风波犹在眼前,她若再花里胡哨的凑上去,岂不像个傻子了!武阳郡主一声令下,自有女官安排下去,说不得便是府中供奉的木匠连夜开工。
武阳郡主本人不大中意星空螺钿染,却对那一卷一丈多长的“西湖游人图”爱不释手,特意叫人拿到日光下展开,挨着一处一处看过去。世人进献画卷,多着意描摹风景,彰显江南风流,但这副长卷上却是人物、风景参半,有坐车的,有骑马的,有从船舱里探出头来说话的,还有挑着担子沿途叫卖的,人物虽小,神态动作却栩栩如生,鲜活气息扑面而来。女官笑道:“这个倒有趣,比看那些游记什么的有意思多了。”“呦,那是话本上说的卖货郎,那是变戏法的吧,"武阳郡主津津有味地辨认着,突然指着一头牲口道,“那匹马怎生得那般猥琐?鬃毛也短。”女官并几个展卷侍女闻言纷纷顺着她手指处望去,也拿不大准,“看着像,又不大像。”
说是马,着实不像,旁边分明有几匹正经八百的马儿,各个神俊;说不是吧,那又会是什么?
众人认了一回,都说不准,武阳郡主越发来了劲儿,竟叫阖府上下的仆从、戏子都来看,“认出的有赏!”
果然就有好些人认出来,“回禀郡主,那是骡子,再后面的还有驴。”武阳郡主茫然,“那是什么?”
女官拍手笑道:“这么说,我也知道了,听说是民间穷苦人家用来驮人拉货的牲口,同牛马是一样的。”
众侍女纷纷恍然大悟。
能贴身伺候武阳郡主的,没有一个是贫苦人家出身,又是从小送入宫中栽培,抬头是四四方方的天,低头是冰冰冷冷的地,何曾见过外头的事物?后来虽跟着武阳郡主出宫建府,可武阳郡主是何等人物?虽不至于出入净街,却也从不往杂乱的平民街巷去,更不曾下地种田、贩货经商,往来的亦是鲜亮丽的达官显贵,不认得也在情理之中。武阳郡主大为诧异,又低头看了看,问第一个开口的小戏子,“他们怎么不买马?”
小戏子不敢直视,低眉顺眼道:“寻常人家穷苦异常,买不起马,骡子和驴子价贱。”
马匹不仅价高,更娇气,吃喝上比寻常老百姓都挑剔,普通人如何伺候得起?
武阳郡主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招手叫她上前,追问道:“你再说说,一头骡子多少钱,一头驴子又值多少?”
“回禀郡主,小人多年不曾在外生活,如今也说不大好,只隐约记得儿时听过几耳朵,一头健壮骡子也不过几两罢了,想来驴子更贱。”几两?
武阳郡主愣了下,几两银子够做什么?还不够裁一张帕子的。“那马呢?“武阳郡主又问。
小戏子抿抿嘴儿,脆生生道:“回禀郡主,马匹太贵,便是最下等的驽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