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什么:愿意接受自己的孝敬本身就是一种庇护。
便如之前赏赐的发钗和马匹,若无此物,锦鸿和谢夫人根本不可能那样客气。
一次召见是偶然,过了也就忘了,可两次三次,多少会有个印象。但武阳郡主见惯天下奇珍,想叫她上心,谈何容易?霞染虽好,京城已禁,武阳郡主自不会多瞧一眼。要引得她垂青,非新品不可。
明月知道武阳郡主对西湖心向往之,却苦于种种而无法成行,所以回去后便委托芳星全力刺绣西湖美景。
她也知道武阳郡主喜欢听民间故事,便将许多画舫、游人都绣上去,好一派生机盎然。
但类似的织物、画卷不算罕见,仅靠此物未必能打动武阳郡主。因此当初送走沈云来后,明月就和徐掌柜着力研究把野鸭子毛织入布匹一事,琢磨另辟蹊径。
野鸭毛斑斓绚烂,最难得的是会随光线和角度变幻显出流动般的异样色彩,若得织线成布,必然极美。
但仔细寻访后明月却失望地发现,类似布匹在前朝便曾风靡一时,还是一位公主所创,引得高层权贵纷纷效仿,一时间全国各地的彩禽几乎被捕杀殆尽,皇帝大怒,明令禁止。【注2】
因当今陛下崇尚简朴,觉得前朝这条禁令极好,故而延续至今,所以本朝很多人都不知道曾有那般奢靡华贵的布料。武阳郡主最知道圣心,若明月真的进献上去,别说得到赏赐了,不被责罚都算好的。
罢了罢了,还是常夫人说得对,得多看书。若非她去某家书肆翻阅旧籍,无意中瞥见一句,当真要铸成大错。
当时明月便自嘲一笑,“果然不可看轻前人。”我自以为得意的法子,没准儿都是前人们一一踩过的。徐掌柜劝慰道:“能想到便已不容易了,君不见外头那么些人,也不见他们做出来。不好进献,咱们自己纺了来玩也不错。”反正天高皇帝远的,下头违禁的事儿多着呢,也不差几匹布。明月摆摆手,“以后再说吧。”
不能明着做,确实遗憾,但明月素来准备充分,自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几根鸭子毛上。
借霞染之便,明月进一步认识到山水之趣,常常拉着朱杏“游山玩水",终再得奇思:
星空。
大部分人大多数时间看到的星空都是黑色的,但若仔细观察,不同地域、不同时段的星空自有其独特之处,有的是深蓝,有的却泛着紫光,其间银汉散布,美得触目惊心。
就连星星,也不都是银白色的。
天空的底色倒好说,朱杏试了十来次就大差不差,只是本钱又上去了,“寻常湖丝总差点什么,松明色倒好些。”明月…”
瞧你说的甚么,松明色贵啊!
不仅贵,而且极其稀少!
若说湖丝是丝绸中的尖儿,那么松明色就是湖丝中的尖儿,需得特定时节、特定气候下以梅雨水缫丝方可得。纵然如此,也未必百发百中呢!不过朱杏确实没有说谎,明月跟着练了这么久,如今对色彩也较之前大为敏锐,仔细对比过之后发现,因松明色湖丝自带浅浅的蓝绿底色,染上去的蓝色和紫色过渡尤为灵动。
明月愁得挠头。
贵反倒成了其次,怕只怕打出名头去凑不齐胚布!得了,贵人专供吧!
“不过星星怎么办?"朱杏看了半日,总觉得少些什么。底色不差,然仅此一样难免沉闷,况且没有星星算什么夜空呢?明月笑着掏出一只大海螺,“这个怎么样?”杭州离海不远,海货并不罕见,螺钿行当亦有相当的水准。染布只求神似,并不一定要完全一致,甚至有时候稍有偏差,反倒更有遐想的余地。当初看到螺钿柜子时明月便上了心,那螺钿既然能贴在柜子上,为甚么不能贴在布匹上呢?
朱杏拿过海螺对光一看,果然七彩焕然,似有霞光流动,又像七彩霓虹,便也笑了,“单看这个,倒比星星更美几分。”“可不是,好些富贵人家都用它做屏风、家具呢,美得很!"明月回想起之前的螺钿柜子,用手比划几下,“就那么高,那么大点儿,好几百两呢!”朱杏很配合地跟着吸了口气,“多买几个,岂不能换一座院子?”“那可不!"明月道,“有钱人家越是那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才越值钱呢。”不过她现在不大懂,既便看见了也震惊不来。见朱杏没意见,明月便往市面上大肆搜罗合适的螺壳、海贝,再找能工巧匠打磨螺钿片。
有的部位比较厚重,只打磨成片可惜了,明月便叫匠人做成扣子,回头看看缝在哪件衣服上,想必会有画龙点睛之妙。打磨好的螺钿片根据星空格局大致排列出北斗,先用极细的铁锥在螺钿片边缘钻出细孔,以银丝固定,怕银丝磨损断裂,明月还事先在螺钿片背面点涂芝麻粒大小的鱼胶。如此一来,既牢固,又不会因胶体过多而板结、僵硬。前后历经数道工序,经多位巧匠合力,成品果然灿若星河。七娘已然看呆了,久久不能回神,半响才开始犯愁,“可是东家,那霞染尚且被禁,这个…”
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值钱来!
“是啊,霞染只是染色尚且被禁,此物一看便价值不菲,"明月的指尖轻轻划过柔嫩的缎面,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生怕玷污了它,“况且工期又长……”太繁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