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今儿都正月二十了,若真是捡漏的好园子,保不齐新房主都住进去了!“明月用力搓了把脸,“得了,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懊恼也无用。不过你不说这个我都差点忘了,苏小郎!”苏小郎应声而来,“东家?”
“你去告诉张六郎,我回来了,还有什么好园子赶紧的。"明月摆摆手催他快去。
话音刚落,外头街上三更的梆子响了一遍,苏小郎问:“他若睡下了呢?“做买卖的人睡甚么觉!客人醒着就是白天!"明月喊得理直气壮,“把他喊起来,听完了再睡!”
上万两的园子若真能成交,分成都够张六郎吃几年了,别说不睡觉,就算让他现在跑来翻跟头他也不可能有怨言!
“好嘞!“苏小郎转身就跑,又听明月在后面补了句,“顺便去桥头看看卖红丝馎饦的收摊没有,没收摊就多买几碗,大家一起吃!”杭州夜市繁华,尤其城中那几处,热闹丝毫不逊于白天,没准还在呢。“哎!"苏小郎远远应了一声,眨眼跑没影儿了。他一走,明月就忍不住去想可能擦肩而过的便宜大园子,趴在桌上狠狠锤了两下!
可恶,分/身乏术啊!
春枝笑着帮忙倒了杯热茶,软语开解,“早知如此就不进京了。”“哎那可不行!"明月立刻弹跳起来坐直了,正色道,“京城的线更长远更重要。”
买园子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结交人脉,但什么人脉比得上郡主?!这次去,她才算是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入了武阳郡主的眼,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靠山。
别说错过,就算真的损失了,长远来看也值!明月和春枝越说越起劲,摆明了是要彻夜长谈的架势,过了小半个时辰,苏小郎挑着担子回来了。
苏父过去接,一眼瞧见门外的人,“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明月和春枝也过去看,发现摊主莲笙眼睛红红的跟在后面,正在门外无措地搓手。
明月:“"?”
只让你多买几碗,没说连摊子带人都买回来呀。明月知道苏小郎不是乱来的人,招招手,“大半夜的,先进来说吧。”苏小郎进门,莲笙却依旧踟蹰,明月故意玩笑道:“进来啊,怎么,让我们去大街上蹲着吃呀?”
莲笙被她逗笑,胡乱抹抹眼角,红着脸进门,“打扰了。”苏小郎喝了口水,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刚才的经历说了,“刚才我先去找张六郎,张六郎没在家呢,他的门房说给人唱戏去了,我寻过去说您回来了,他一听乐坏了,说请您先别忙睡,他过会儿就来……说话间,莲笙已经在院子里支起摊子,拾掇起篓子里的虾。她垂着头,几缕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悬在眉眼前,随着动作摇摆。苏小郎又朝莲笙努努嘴儿,“我正去找这个摊子呢,老远就看一群人在那里围着闹什……”
苏小郎怕明月等得久了饿,仗着人高腿长,身法灵活,三下两下钻进去,发现一对中年夫妻正同莲笙吵架,后者明显落了下风。苏小郎有点犯难,既担心东家的宵夜泡汤,又恐莲笙是个不省事的,自己贸然出手相助,反给东家惹麻烦,便寻了附近几个人来问。问过后才知道,因莲笙手脚麻利,摊子也干净,买卖一直很好,不少人看着眼红,年前这对夫妇就特意跑到莲笙旁边,紧挨着,也卖红丝馎饦,屡屡截客奈何不中用,做得不如莲笙好吃,人也不如莲笙机灵,客人们宁肯绕过他家的摊子也要来吃莲笙做的。夫妻俩买卖不好,便心生嫉妒。每每有客人来莲笙摊子上吃,那夫妇二人便故意骂骂咧咧说些脏话,许多客人听不得,便渐渐的不来了。
莲笙气不过,几次三番同他们讲理,却不料对方根本不讲理,张口便倒打一耙……
她只有一个人一张嘴,又是个没成亲的闺阁姑娘,如何说得过一对刁公刁婆?更别提旁边还有看热闹的泼皮无赖起哄,每次都吵输,气得直掉泪。问明原委之后,苏小郎便没了顾忌,“我上去骂了几句,捶了那男人一拳,又打折了板凳,将人吓跑了。只怕我一走,那两人再行报复,就先把她带回来,商议商议怎么办。”
听了莲笙的遭遇,明月和春枝都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跟着骂几句。莲笙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也不敢抬头,怕给人笑话。怕她难堪,明月瞧见了也装着没看见的,“之前一直没问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平时没人陪你出摊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尤其是出来做买卖的,买卖不好了,被人看不起;买卖好了,难免遭人眼红,总能遇着点磕磕绊绊的。莲笙又不像她们这般泼辣,肯定吃亏。
虾肉面片下锅,莲笙用勺子推了几下,在氤氲的热气中低低道:“我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弟,早年父亲在外撑船,母亲操持家务……前些年母亲病了一场。花了好些银子,就把船卖了还债,如今虽然治好了,却也留下病根,做不到重活。父亲就带着弟弟在码头给人搬行李,勉强度日…”肉片迅速变红,莲笙从担子一头摸出几个碗来,在院中石桌上一溜儿摆开,桌上便升腾起一团团的热气。
她的手脚很麻利,做的东西也干净,不像有些摆摊的很不讲究,什么锅碗瓢盆就往地上乱放,挠了头、抠了脚也不洗手,直接继续抓吃的。“你还会做什么?"明月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