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雾渊之下，晴空之上

六道骸不觉得库洛姆的死亡有什么问题。

但泽田纲吉并不这么认为。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六道骸，本已干涸的眼睛似乎再次湿润起来。

两个人彼此缄默无声地对望。

狂风骤雨之中，六道骸明明肉眼见着那蜡烛已经熄灭，但风雨停下时，为什么还有火焰在倔强地重新燃起？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她一一你明明有这个能力的！骸！你明明知道库洛姆有多爱你的！”

“那又如何，没有必要救吧？马上就要换新身体了，这具早就破碎的身体当然要抛弃了一-泽田纲吉，我必须告诉你,她是自愿的。”六道骸不轻不重地开口。他见泽田纲吉咬破嘴唇。鲜血从下颚涓涓流淌，落在地面上,而咬破嘴唇的人却如同已经感受不到痛苦。“自愿又如何，这世界上自愿又不应该出现的事情太多了！身体，身体……骸，你究竞把人当成了什么？库洛姆可是你的同伴啊！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献出所有的同伴啊！”

“你可以不在乎星辰基地的所有人，你也可以不在乎我，但你怎么能不在乎她？！”

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地看着她去送死？！

“同伴？"六道骸停顿。他思考了一下这个词,松开手，看着撑不住身体，又因为情绪起伏而止不住喘息颤抖的泽田纲吉，起身居高临下地回答：“不对，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从她愿意被我附身的那一刻开始，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了。所以破坏也好，死掉也罢,这都是我的自由,与她无关。”“而且，你问我，我把人当成了什么？…嗯，差不多是玩具吧，你们两个是其中最好玩的。”

泪水是给芷的吗？

不理解，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对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恩怨做到这个程度，明明这两个人都应该是他的所有物。

真是碍眼……

“既然如此，泽田纲吉，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一”【骸大人……冷眼目睹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程度，又做出这样为虎作低的事情，我还来得及，或者真的有资格说爱吗？】【虽然我不在意为虎作怅这种评价，但，芷，是不是我和你呆久了，你失去了对我应有的尊重，才会觉得我是个好脾气的人？我可不管小姑娘的恋爱咨询。】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这是你的遗愿一-】“我愿意帮你，真的是库洛姆的请求哦？泽田纲吉，其实我也很好奇，你究竞有什么魔力，让库洛姆在临死前最后一刻，都放不下你。”所有话都凝固住了。

泽田纲吉呆呆地望着六道骸，想从对方那双异色瞳中看出这具身体最开始的紫瞳。

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来，一滴，两滴，像是碎开的星星从大空中坠落，连灵魂也一并破裂，随着情感流淌而出。

他倏然理解了库洛姆的那句话。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纲吉君不要对着敌人心软哦一一十恶不赦的坏龙，就算是被杀死，那也是命吧。】

她就是那条恶龙。

他的雾守，他亲爱的库洛姆和六道骸是条一体双魂，互相维系，互相承认也互相分离的恶龙。

而龙和人终究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一-只有这么多，假意里的一点点真心，这就是恶龙对爱的所有理解。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痛苦了……

但，

“足够痛了吗？"reborn的话第三次回响。你还有欲望吗？你还有执念吗？

如果有，就不要死在这里一一抱着"如果就这么死掉，哪怕变成鬼魂也不会甘心"的觉悟，去用疼痛起搏已经停下的心跳。“六道骸，"泽田纲吉很少称呼六道骸的全名。但这次，他撑着盾牌，喘息着，艰难地从地上重新爬起来，逐字逐句说：“把同伴当成利用的工具，又如此肆意地践踏别人的真-……”“只有你，我无法原一一呃！”

虫杖在瞬间刺穿了泽田纲吉的心脏。

六道骸最终还是没等泽田纲吉说完所有话，就瞬间出手了。“很遗憾，我不需要任何人原谅，也不需要任何人理解。"六道骸看着泽田纲吉的眼睛彻底失去高光，在确定对方心脏彻底停止跳动后，才抽出虫杖。他抹了一下自己溅上鲜血的手套，试图将这具失去生命，但还暂未丧失活性的身体进行夺舍：“好了，主角的台词说完，这场戏目也该结一一”他的动作倏然被打断了。

【黄金乡的地母神……）

一句似来自远古的叹息，突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耳畔中。【我们相信，我们理解，我们聆听，我们赞颂，】紧接着，一道柔软却光辉灿烂的晴焰倏然从泽田纲吉的胸口绽放，而大量近似黄金的红药液则从那个粗糙的护身符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瞬间覆盖住眼前的青年。

【您是代表着奉献，交换与不朽之炼金术的奇迹，是为万物带来永恒价值的光辉灿烂之龙，】

晴日热烈，驱散迷雾，将万物的生机从死亡的阴霾之中重新夺回一一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摸，抢夺死神所迷恋渴求的爱人，将被剥夺的生命重新归还。【所被选中的契约者曾与您结下过永世的约定，祭献早已付出的代价，将可以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