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玉奁藏香16
暖意从四肢百骸中升腾起来,将原本深入骨髓的冰冷逐渐驱逐,沈去舟躺在柔软床榻之上,竞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他刚刚才睁开眼眸,,目光所及是雕刻着繁复祥纹的床顶,脑中回忆的是从水牢中离开的最后画面。
沈去舟不知自己具体被折磨了多久,脑中对那些身受囚禁的日子只有些许模糊记忆。
最初的几日里只有他自己,后来的某天里,一个自称贺兰家族少族长的女子出现,说是受了元颂所托,会想办法将他从水牢中救出。他那时心头悸动,不是为自己终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而是为了元领……元颂竞还记得他,愿意为了救他而寻觅办法。他们二人的关系实在是难以厘清,可对沈去舟而言,从看见元颂为他流泪时,他便已暗暗发下誓言,若他还能活着回到修真界,便要以性命来护元颂一生。如今得知元颂仍心系于他,他更是坚定了心中的念头。他声音嘶哑,先是向贺兰筝道了谢,又问起了元颂的近况。漱云君将元颂带离那日说了“亲自处罚"的话,沈去舟虽心知漱云君对元颂的偏爱与疼宠,却仍不免担心元颂。
贺兰筝听完轻笑,笑他自身难保却仍记挂着那条高枝,可声音沉默了半响,才说元颂安然无恙。
若真无恙,为何不直接道明,何必沉默。
沈去舟不在意贺兰筝的嘲讽,他只在意元颂,可惜贺兰筝干脆利落地转身而去,再无意与他再透露什么。
沈去舟只能自己一人凭空惦念着元颂,再之后,就是昨日突然出现的又一陌生青年。
那人语气冷淡地向他发问,“你就是沈去舟?”沈去舟不明所以,刚刚应下,便又听见那人指使起执法堂主,要他派人松开自己双腕上的镣铐,再将自己带出。
他浑身无力,却不肯要人搀扶,坚持自己一人从水牢中走出,勉强挺直自己的腰板,直直向人看去。
那青年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看向他腕上伤口时没忍住蹙起了眉头。“不是说不曾用刑吗,怎么让人伤成了这个模样?“他不怒自威,上位者气息显露无疑,让一旁的执法堂主抖如筛糠,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回少族长,我们的确未用过刑,只这玄铁镣铐威力太过,才意外地伤了去舟公子,还望少族长体谅……
去舟公子?他竞也有被人唤作公子的一天,沈去舟意识不甚清醒,却仍觉得好笑。
他心中更有一个直觉,眼前这位少族长便是公仪家族的少族长。沈去舟难得主动同生人开口,却还是为了心中那人,“敢问阁下可是受元颂所托而来?”
“哪里来的规矩,谁许你只唤元颂,而不唤十六郎…罢了。“不知这位少族长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将自己话语中断,冷冷看了沈去舟一眼,在众人猝不及队时直接将沈去舟击晕,也让他记忆就此中断。最后的最后,便是现在,沈去舟从昏睡中醒来,一身修为上的限制被统统解开,腕上伤口也得到了妥善包扎,身体目前已是彻底无碍。这已是很好的境况了,可沈去舟不知足,他想要知道自己进入水牢后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想知道真相是否被查明,更想要……见一见元颂。他将身上薄被掀起,坐起身来,想走出房间去寻个人问清现在状况,却见床边的纱幔中骤然飞出一只银蝶,振翅而飞,大概是要同主人报信。也是要引领自己的主人过来。
沈去舟懂得这些戏法,便耐下了性子等待,想知道这样关心他动态的人究竞是谁。
结果,姗姗来迟的却是水牢中见过的那位少族长。“不愧是公仪家族的血脉,昨日看还虚弱得很,现在就已经无恙了。“他自顾自说着,完全不在意自己这几句话会在沈去舟的心中掀起何等的轩然大波,“昨日未曾向你介绍自己,我是公仪崇屏,公仪家族的少族长,也是你的堂哥。”“我名沈去舟,并非公仪家族出身,少族长大概是认错了人。“沈去舟言辞坚定,绝不肯轻信公仪崇屏。
不光是沈去舟,只怕全天下的人听见公仪崇屏这话都不会一下子相信。好好地做了十八年的孤儿,突然来了一位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不拿出任何证据,张口便说你们二人其实是同族兄弟,要让你认祖归宗,无论换做是谁也不能一下子就良好地接受。
就算答应之后有千万般的好处,可得到好处的前提未必不是付出更大的代价。
更何况,沈去舟心底还有最最隐秘的心思。若他真的成了公仪家族的血脉,他和元颂便也是同族的兄弟了,他心中那份情又该让他如何自处。
所以沈去舟是真的不想应下,也是绝不肯相信的。“你身负我公仪家族的真仙血脉,这做不了假,你不必心存侥幸。“公仪崇屏在面对元颂时愿意一句句耐心解释,可在沈去舟面前,他只想将一切当做公告宣布,懒得和沈去舟纠缠。
“沈去舟、不、从今日起,你便是公仪去舟了。你现在已无性命之虞,这两日便可同我一起动身返回族中了。“公仪崇屏淡淡开口,完全没有为沈去舟做出一丝考虑,“碧梧学宫中有关沈去舟的事都与你无关,从今往后,你公仪去舟只安安稳稳地做公仪家族的十六郎就好。”这话里意味很明显,沈去舟是靠着"改头换面”来逃脱学宫律例制裁的,沈去舟犯下的错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