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一件件来。“赵端收回视线,平静说道。沉默许久后孙昭远终于推开一步,反问道:“那公主觉得要从哪里开始?”赵端捧着手中的茶盏,手指轻轻点了点茶杯,细微的动静明明不甚清楚,但偏屋内的两人却都清晰地听到心中。
“孙留守想要平稳度过,还是一次到位?"年轻的公主如是问道。孙昭远眉头紧皱,,连忙说道:“倒也不必如此着急。”“我觉得平稳度过好,老师正在教我汉文帝修生养息的典故,我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缓慢的变化,还有纠错的余地,太剧烈的变动,到最后伤害的只有最无辜的人。"赵端继续说道。
孙昭远连连点头:“自然是平稳一些好,不可操之过急。”“行吧,那就先剿匪吧。″赵端说。
孙昭远试探问道:“听闻赵统制手下士兵都打过金军。”“想要赵统制剿匪问题不大,就是没有粮食。“赵端说。“之前吕家…”孙昭远提醒着。
赵端耸肩,直白拒绝了:“那是吕家孝敬的,剿匪是给洛阳剿的,自然是要衙门出的钱。”
孙昭远脸色大变:“衙门哪来的钱?”
“没有钱。“赵端摸下巴。
“一分钱都没有!!“孙昭远急了,飞快解释着,“今年秋税都没交呢,就是不敢问百姓多收钱。”
赵端点头,但是很快话锋一转:“那商税呢?”孙昭远依旧忧心忡忡:“这,怕是有些难了目前洛阳大部分的商铺全都是那些大家族的人,虽然根据《商税则例》,明确规定庄田、店宅、车船等资产交易均需纳税,未对官员经商有过豁免。可官员们也是熟读律法,自有应对办法,通常是通过诡名户,也就是假借身边仆人的名义登记产业,从而隐匿资产?,就算派人去收税,可那些人很容易被收买,会导致衙门纵容富户逃税,却会对小商人严征五谷力胜钱?。他就是一直有这个考虑,很怕把为数不多的普通人的商铺也给弄垮了,这才迟迟不肯推行。
赵端抱着小手,笑眯眯地主动拉过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原来是想借人,我就说你想借人吧,你放心,我的人,有经验。”富家管家开门时态度格外不耐,只是对面站着的是綦神秀,外加一个刺头岳飞和六个壮汉,直接把富家大门堵住了。“你好,收税。”綦神秀和蔼可亲,态度温和。因为太过猝不及防,管家被深深震惊了,看了一眼自家牌匾,最后气笑了:“穷疯啦,知道这是哪里吗?”
岳飞抱臂,上下打量着:“怎么,不识字,自己在哪都不知道,还要我教?”
管家被怼的脸色青红交加,声音也跟着恼怒地大声起来:“你谁啊,一个兵痞子也敢在宰相门口撒野。”
岳飞撇嘴:“什么宰不宰相,现在官家身边的宰相就出过两个宰执,一个姓李,已经回家养老了,一个姓黄,和你牌匾上的字风马牛不相及,你果然不识字啊。”
管家气得直跳脚:“夏虫语冰,胸若三顷荒田,蠢货,大蠢货。”岳飞依旧不为所动,冷嘲热讽:“鼠目寸光,心堕五里雾中,瞎子,大瞎子。”
管家还没说话,綦神秀侧首,颇为震惊:“学问还不错,东汉张楷都认识。”
岳飞骄傲抬下巴:“还行,跟着公主学了学。”“吕公大概是不愿收你做徒弟的。”綦神秀打趣道。岳飞撇嘴:“我跟公主说两句话,他就跟公主说′岳鹏举鹰视狼顾,巧言令色,公主可要小心啊。”
他一边说还一边脸上作怪,偏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来。綦神秀笑得不行。
吕公真的对公主身边的人严防死守,见谁都不想好人,别说岳飞这样明晃晃的刺头,下意识觉得他是带坏公主的元凶,就连杨文等人靠近也要念半天'欲令智昏啊,冶容诲淫啊,可把公主吓得见个人都开始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起来。管家更气了,伸手就要推人:“滚滚滚,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岳飞眼疾手快抓着他的手臂,顺势把他的手拉了回来,皮笑肉不笑:“我这么大的个子你不推,欺负小娘子不是。”管家疼得整个人都扭曲了,惨叫着:“松手,松手啊,杀人了,杀人了”富家的仆从一个个拿着木棍刀枪从府内跑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围着不速之客。
崇政坊?一带,临近西京留守司官署,两侧自来就是住洛阳城内的旺族大户,虽说走了一波,但不少房子里也都还留着人,听到外面的热闹动静,不少紧闭的大门也都悄悄露出一条缝来张望着。
王贵挑眉,大声嚷嚷着:“上次拿刀对着我的人,现在坟头都长草了。”“不知诸位今日为何上门闹事。"院中出来一个年轻人,正义凌然呵斥道。綦神秀笑着点头:“富小郎君,听闻您父亲已经到达扬州等待授官,想来不堕祖父威名,能谋取一个好职位。”
年轻人弯了弯嘴角,眼睛确实冷冰冰的:“多谢公主惦记。”“公主何来惦记,不过是官家和公主的闲聊罢了。”綦神秀不改神色,继续说道,“今日我等奉衙门之命,前来查账。”富景贤面无表情说道:“那直接去查商铺就是,何来上门大闹的道理。”綦神秀依旧和颜悦色说道:“就是想拿一下富家的仆人册子,一一对照目前市面上的所有商户。”
富景贤脸色瞬间阴沉。
“胡言乱语。"他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