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八十一章
谢园,长好院。
灯火通明,廊下仆从来往匆匆,个个面色凝重。自谢廷玉被抬回后,整座院落便笼在一片肃杀之中。
最先闻讯的韦风华一面沉着指挥下人备热水,取药材,急召府中所有医师,一面穿过月色斑驳的梅园,疾步来到主院。他在雕花门扉前驻足,指节轻叩:“家主,,少主人…她出事了。”话音未落,屋内灯火骤亮。
门扉洞开处,谢清宴一袭素袍立于月影中,见韦风华面色异常,她指尖不自觉地扣紧了门框,“何事?”
“身受贯穿伤,前胸至后背被利刃穿透,大腿后侧亦遭重创。”韦风华喉头滚动,倏然撩袍跪地,额头触上青砖,“医师说,那刀上淬了剧毒…而且…而.……
谢清宴扶在门上的手骤然收紧,“说下去。”“若…若三个时辰内……寻不到解药…“韦风华全身颤抖,最后那几个字死死吞在喉咙里,不再说下去。
三个时辰,何其艰难?三个时辰,何其紧迫?且先不说这毒药由何制成,纵使知晓配方,便是翻遍整座建康城,三个时辰内也未必能找到解药。
谢清宴见韦风华仍跪地战栗,沉声道,“还有何事,一并说了。”韦风华抬头,双目赤红,“少主人身上的伤口极深,即使找到解毒之法,若无神医妙手缝合,日后…怕是再难策马挽弓。”字字如刀,剜在谢清宴心头。
若没了健康的体魄,何来上马驰骋疆场的豪情,何来挽弓射月意气风发的模样。
“持我令牌,速去宫内,召太医署全体医师入府。“谢清宴声音沉冷如铁,“尤其要请到精于针灸缝合的鲍姑。我这便去看廷玉。”在大周,官职位高至三司行列者,享有奏请宫中太医署救治的特权。她刚迈出一步,忽闻身后一声哽咽呼唤:“妻主…谢清宴回首,见谢父倚在屏风旁。昏黄灯影下,他面色惨白,眼中强忍的泪光闪烁如星。
“辩微,你何时醒的?”
谢父握住她的手,“妻主与风华说话时便醒了。”他指尖冰凉却坚定:“我随你同去。”
夜色深沉中,一行人匆匆而至。谢清宴目光扫过院前众人。三位女郎衣襟染血,最边上并肩立着两位儿郎,是王栖梧与袁缚雪。她眸光微滞,旋即恢复如常。
“谢大司徒夜安。”
王兰之端正行礼,“廷玉正在内室救治。”崔元瑛一改往日的不着调,罕见地神色肃穆,“晚辈已召集崔园中的所有医师,希望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有劳。”
谢清宴略一颔首,携谢父步入内室。
袁望舒静立廊下,待二人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方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色流云纹药盒,对袁缚雪道,“这是我珍藏多年的逆鳞丹,不知对此伤情是否有帮助,你拿进去试试吧。”
袁缚雪接过药匣,挽起衣袖疾步入内。
王栖梧自王兰之离府缉凶便未曾安枕,闻讯即刻赶来。他瞥见袁、崔二人衣上血迹,悄声问,“阿姐,你身上也血迹不少,可有伤?”王兰之摇摇头,轻声道,“无碍。你若想进去探望,切记轻声,莫惊扰大司徒。”
王栖梧乖巧点头,轻手轻脚地进去。
内室肃穆非常,数位医师跪伏榻前。
谢廷玉的伤口已被温水细细清理,那些被血浸透黏在肌肤上的衣衫,都被小心剪开,散落的布料上留着参差的剪痕。谢父强自镇定,却在看到托盘里那件血迹斑驳的劲装时,仍是忍不住泪洒当场。他轻轻掀开被角,左臂包扎处渗出的点点猩红更是刺痛他的心。他颤抖地翻开劲装,忽从内袋摸出一张被血浸透的平安符。举到烛光下细看,上面隐隐显出慈恩寺三个字,他心头猛地一亮,即刻从屏风后转出,与韦风华一同往主院赶回去。
外头,数十名医师正与谢清宴低声交谈。
“大司徒恕罪,令爱所中之毒,小人惭愧,只能辨出其中混杂数十种毒性。世间毒物千万,蛇毒,草木毒,矿物毒等等。单是蛇毒便有数十种,何况百种草木之毒。”
另一人接道:“若有足够时日上山采药,一一试来,或可有望。只是……”谢清宴眸光微沉,"你接着说。”
“毒素已随血脉深入,伤口周遭紫红,内里肌理发黑,可见此毒猛烈,小人等实在无能为力。”
袁缚雪适时上前,呈上药匣,“诸位不妨验看此药。晚辈观其成分含雄黄,磐石,曾青,恰可解矿物之毒。”
一人接过,用小银刀微微剜去一小块,放在鼻下闻,一脸惊喜道,“袁公子慧眼!此药确能化解矿物毒性。”
另一人却叹息摇头,“但伤口处可见蛇毒迹象。此药,只能解三分,难除根本。”
袁缚雪提议道,“虽不能解,但至少能暂缓毒性蔓延,为廷玉娘子减轻少许痛苦。晚辈适才会些针灸之术,可先刺络放血,引部分毒素流出。诸位以为如何?”
谢清宴听到廷玉娘子四个字时,不由眼神又扫视袁缚雪几下,见他只是静立在那儿,不卑不亢,毫无任何心虚地迎上自己的目光。“诸位医者以为如何?"谢清宴语气沉肃问。众医师相视片刻,最终推举一人禀道,“谢大司徒,此计虽可行,却也只能暂缓毒性。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