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等太医署诸位大人前来会诊。”“已派人去请了。”
得到首肯后,袁缚雪利落地挽起广袖,净手焚香。他从随身药箱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细细炙烤,又将逆鳞丹化入温水,小心喂入谢廷玉口中。银针起落间,谢廷玉肩头已布满细密针阵。黑色血珠缓缓渗出,袁缚雪不时用素帕轻拭,额间渐渐沁出薄汗。
与此同时,宫中婆娑阁。
姬怜猛然从沉睡中惊醒,手背触及额间一片冰凉汗湿。寝衣紧贴身躯,竟是被冷汗浸透。他捂住心口,莫名悲恸如潮水般涌来,指尖触及眼尾,指缝上的水泽令他一怔。
这是泪?
他为何突然落泪?
心头如被重锤击打,一下又一下,痛得他喘不过气。绛珠见姬怜下榻时身形不稳,急忙上前搀扶,“殿下可是要饮茶?奴这就去准备。”
“不必。“姬怜五指紧攥胸前衣料,指节泛白,连手背青筋都绷了起来,我…心口闷得慌。今夜王医师可在太医署当值?”“应当是在的。”
“我要亲去一趟。”
绛珠不解地取来外袍为他更衣,“殿下若要问诊,遣人传召便是,何须亲自动身前往?”
“我……我不知。”
姬怜话音未落,又一滴泪无声滑落。他抬手轻触脸颊,自己都怔住了。他低声喃喃,“不知为何心闷得厉害。不若外出走一趟,多唤几个护卫掌灯便是。”
待姬怜踏入太医署时,王叔和正伏案疾书。见帝卿亲临,他慌忙起身行礼,“夜深露重,殿下何必亲自前来,遣人传唤便是。”“无妨。”
王叔和引姬怜入内室,放下竹帘隔断内外。三指搭脉片刻,温声道,“殿下只是心心绪不宁,待下官配副安神的……”外间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谢大司徒急召太医署!鲍医师可在?”“老身在此。”一个苍老女声应道,“何人受伤?”“谢大司徒爱女重伤,急需鲍医师施针缝合!”“”这………
哗啦一声,竹帘猛地被掀起。众人愕然回首,只见姬怜立在帘前,眼角红得发透。
“下官拜见帝卿。"众人连忙行礼。
姬怜上前一步,难掩嗓音里的颤抖,“你们方才可是在说谢廷玉?她怎么了?”
那仆役俯身再拜,“回殿下,我家娘子追捕贼人时遇袭重伤。奴奉家主之命,特来请鲍医师救命。”
“伤……万千思绪在姬怜心头翻涌,他艰难地挤出问话,“可会危及性命?”那仆役亲眼目睹谢廷玉浑身是血被抬回的场景,却不敢直言性命垂危,只含糊道,“小人不知详情,只是奉家主之命来请医师。“说罢匆匆带着太医署当值的众医师离去。
姬怜追出门外,只见谢氏车驾已消失在夜色中。仆役惊惶的神色,顷刻空荡的太医署,让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头盘旋不去。“我要去谢园!”
绛珠急忙阻拦,“殿下,深夜贸然出宫,于礼不合啊!”“让开!”
姬怜怒喝一声,刚要迈步却被心口突如其来的剧痛逼得踉跄后退,五指死死扣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王叔和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殿下保重,太医署精锐尽出,必能……“必能什么?”
姬怜惨然打断,眼中血丝密布,“若非生死关头,何须倾巢而出?”他猛地推开搀扶的手,“都给我让开!”
绛珠张开双臂拦在宫门前,声音发颤,“可明日圣上问起,殿下要如何解释这深夜私访臣子府邸?殿下要为自己着想呀!”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将姬怜生生钉在原地。他赤红着眼眶望向绛珠,下唇被咬得渗出血丝,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我…为何不能去看她?”
“她生死未卜之时…”
“我竞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姬怜颓然跪坐在地,紧紧攥紧胸口前襟处,一片褶皱泛起,一滴,两滴,三滴的泪从眼尾滴落,砸在青石砖上,鸣咽哭声渐渐漫开,“为何不让我去?他浑身颤抖,破碎的气音飘在空中,“若她睁眼时看不见我,她该有多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