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声斥道,“朕为大周殚精竭虑,竞有此等蠹虫盘踞地方,牟取暴利!大司徒,仅镇压乱民远远不足平愤。”谢廷玉适时进言:“陛下,臣以为王凝既已伏诛,对一死者再加斥责已无意义。眼下首要之务是即刻整兵出征,待旗开得胜,平定叛乱之后,再商议如何善后安抚,平息民愤,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姬昭一摆手,“后续事宜全权交由凤阁议处。若有建言,具策呈上即可。”随即扬声道:“桓斩月。”
“臣在。”
“出征日程,粮草调配等相关事宜皆由你统筹。五日之内,朕要见到详实奏文。”
“遵旨。”
议既定,众人躬身告退。
茫茫夜色中,谢廷玉轻车熟路地翻上檐角,望见远处仍亮着灯火的窗棂,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掠向那处。
奇怪地是,那扇窗扉并未关得紧实,而是留有一道缝隙。谢廷玉手掌轻按窗格,微一用力便翻身而入,步履如羽般踏进内室。绕过一展百鸟朝凤琉璃屏风,只见那人正垂首细览书卷,指尖轻柔摩挲着页角。“在看什么?”
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右颊。姬怜蓦然转头,谢廷玉早已悄坐身旁,目光落在他手中书册上。
两人的膝盖相抵。
姬怜将书置于案上,取过一早备好的暖手炉放入她掌心,自己的手则覆在她的手外侧,“闲书罢了,看看打发时间。”谢廷玉凝视姬怜片刻,忽而轻笑,直言道:“如此晚还不睡,怕不是在等我进来。”
“是啊。”
姬怜答得干脆,反手握住她的指尖,“我看某个小贼在知晓我住在哪间房后,必然是会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地翻墙进来。与其让她在外头受冻,不如放她进来。”
“贼?我居然是贼吗?”
“是啊,你是芳心纵火贼。把我的一颗心都给偷走了。”谢廷玉讶然,“何时学来这般话语?从前那个说几句便脸红躲闪的怜怜去哪了?”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是和你学的。”姬怜待谢廷玉的手暖和了,主动靠过去抱着她,“谢廷玉,你是不是又要出征了?”
听得一声肯定的回应,他环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紧,“那你这一次要照顾好自己。”
谢廷玉嗅着他身上清淡的青莲香,“你上次替我求的平安符被血染湿不能再用了,要不你再替我求一枚新的。”
“其实……“姬怜耳尖微红,鼓起勇气道,“不如我将新绣的几套里衣一并这你,把平安符缝在衣内,也好护得更周全些。”“好。”
夜烛渐暗,帷幔轻垂,两道身影并肩卧于榻上。厚实的锦被之下,两人小臂紧贴,呼吸声在静谧的内室里交织,与窗外簌簌雪落声融成一片。
姬怜等了许久,仍不见谢廷玉有任何动作,心口微痒,便悄悄往她那边挪了几分。偏过头,却正撞进那双清亮的眼眸。“是嫌冷要抱着睡吗?”
姬怜喉间一滞,半是心虚半是期待,低声道:“……你来这儿真的只是纯盖棉被,纯睡觉吗?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谢廷玉低笑出声,倾身吻住他的唇。良久方分,将他揽入怀中相对而卧,“今夜不想做任何事,抱着你就好了。”
“明日离开皇庄,我便要筹备出征之事,大抵会很忙。届时出征,亦要数月。”
姬怜怔了怔,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揪住,半晌才开口:“待你归来时,应当是春暖花开之日。到那时,我的帝卿府应该已修缮妥当,那我便邀你共赏初莲,同游竹林。”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