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造价昂贵的鱼饵一一培育体“霞"态度大变，不再充满恐惧和敌意。这是正常的，霞的心智不过相当于普通人类幼儿14月龄左右的水平，且天性温和，很容易接受个体释放的善意。

不正常的是人鱼。

由过去寥寥几份档案足以见得，人鱼的形象无不和凶戾与嗜血挂钩。他们对生命的漠视到了一种残忍的程度，残忍到每个幸存的目击者终将遗忘那份绝世的美丽，只记得血海浮游的屠夫，从初见到意识消亡的最后一刻，夜夜在噩梦里追逐。

历史资料里的例外，来自一段关于两条人鱼的交互记录。只有音频与文字，但已经是目前为止最详细的人鱼族群习性资料。文件显示，一条幼年人鱼闯入陌生成年雄性人鱼领地内，进行了非攻击性互动。

音频记录如下一一

幼年人鱼："“俄妈妈、爸爸…”

成年人鱼：“他们死了。”

幼年人鱼：……俄…爸爸。”

成年人鱼：“吃掉。”

幼年人鱼：（咀嚼音）

成年人鱼：“闭嘴，跟上。”

根据短暂的音频解析和现场痕迹复原，疑似该成年雄性人鱼出于未知目的杀死了一对同族人鱼配偶，却对刚出生不久误闯领地的手下败将的后代网开一面在追踪跟进时，陆续观察到该成年雄性人鱼诸如主动分享食物、巡逻守卫的一系列保护性举动。

这是首个在成年人鱼身上发现的跨越血缘关系的抚养行为案例，也是首个见证人鱼"友好"状态的案例。

与该文件一起封存的还有从该成年雄性人鱼与幼年人鱼共同生活过的海域内采集到的生物残留样本。

可惜的是在海水环境里，DNA早已遭到破坏，无法完整提取，仅能借此大致推测出幼年人鱼的部分特征：有发光能力与特殊气味，用来便于亲代识别身份这份宝贵的资料传到简玉手中时，她诞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她要修复这份DNA，培育出人造人鱼。

那时的她还年轻，缺乏经验，这个无异于天方夜谭的计划当然失败了。她耗费大量资源，制造出了一批胚胎。然而这批胚胎形态各异，没有一个与人鱼外形相近的，且在发育到固定天数时生长速度便会无限趋近于零。高层失望透顶，不得不废弃该项目，终止胚胎培养，并进行无害化处理。事情在销毁胚胎时发生了转机。

有个动了歪心思的内部人员在停止营养供应前偷走了一个胚胎，坐船偷渡，想要卖给猎奇的收藏爱好者，乘坐的船只却意外沉没，无人生还。事后调查证明，是人鱼撕开了船体，而那个胚胎也不知所踪。起初简玉只认为这是巧合，但项目被停，即将面临失业的她孤注一掷，独自携带剩余的胚胎出海。

人鱼又出现了。

但人鱼对于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冷冻胚胎兴趣有限，声呐刚探测到其存在便再次神秘消失。

具体原理已经不重要，她自此发现了幼年人鱼对于成年人鱼的强烈吸引力。这给了她新的灵感，说服如今科研所最大的资助者市长夫人重启项目，进行数次改良，将过去胚胎中的突变基因移植到人类婴儿身上，培育出了霞。霞很健康，发育速度是正常人类的七倍，仅用不到三年时间长成了如今的外表后才停滞下来，心智也多年再未增长。简玉的目标始终没变：既然培育不出真正的人鱼，那就去钓一条。可惜这些年里，本就神秘稀少的人鱼们集体销声匿迹，仿佛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不得不将霞公开展览，安抚资助人们的不满，同时暗中搜寻人鱼下落。终于，她听到了拜谒湾的传说，设法确定了那是最后一处人鱼曾经出没过的海域。

她成功了，真的用霞钓上了一条成年的雄性人鱼。可这条人鱼与简玉认知中的形象差异过大。因为离得太远，画面清晰度有限，监控屏幕中，只能看到一人一鱼的大致动作。

霞将人鱼逼退到了水池的角落，而人鱼竞然真的缩在原地不动。简玉看过的所有资料都表明，成年人鱼虽然会对幼年人鱼天然具有喂养与保护的倾向，但本质仍然是凶悍的。

那份音频记录也证实了这点，那条未曾谋面的成年雄性人鱼为幼年人鱼提供生存资源与庇护的同时，也会坚定捍卫自己的威严与地位，从不容忍任何挑衅行为。

可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这条明显已经成年的雄性人鱼，在被严格意义上还是个孩子、战斗力基本为零的霞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