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萨缪随着她的力道转身,顺势将她重新拉进怀里。“又干什么?“她有点不满。
时间紧迫,这么大片海,非要跟她挤什么?“抱你。“萨缪摸摸她的下颌,那里没有腮,只有光滑平整的皮肤,会因为海浪拍击磨损泛红。
这样的体质是无法承受在深海中行动的,以他对人类的了解,恐怕百米差不多就是极限,不能像人鱼一样潜泳。
但小珍珠说要快。
“带你游。"出于私心,他补充道:"抱紧我。”这句话其实多余了。
不用他强调,闵霞看到水膜再次包住身体时,已经条件反射地死死缠到他身上。
刚才是海啸,现在又是什么?
萨缪不再说话,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这次没说需要闭眼,她便愣愣地睁着眼。
抬手托住她的脖颈和脑后,萨缪一个俯身扎入海面,直冲向下。闵霞侧着头,能看到他那条形态介于蟒身与鳗身之间的长尾波浪般伸缩,每一次摆动都将他们猛地推进一截。
随着鱼尾摇摆的频率加快,他们潜入的过程堪称势不可挡。瞬息之间穿越真光层,百米后,光线极速消散,她的视力不足以支撑观察环境,除了紧贴着的温度,能感知到的仅有愈发冰冷的海水,以及水膜之外逐渐递增的压力,不至于太难受,但很清晰。
即便是萨缪,也不能完全颠覆海洋的法则。他在接近千米有余,抵达无光层后终于放缓了下潜的势头,这里是最有助于他发挥状态的舒适区起点,也是太阳统治的终点。虽然人类的声呐依旧能探测得到,但想追捕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深度已经是载人潜艇的极限,也快要到他护持伴侣不受损伤的能力临界点。千米之下的无光深海里,保护色与警戒色都失去了意义,他是否有受诅咒的外形不再重要,唯有力量决定一切。
然而这次的情况与以往有了很大不同一一
他锁紧的怀中,暖橙色的光点闪烁,渐渐连成线,颤颤悠悠,像是深海之中的第二颗太阳。
只属于他的太阳,不会灼伤他的光。
是他的小珍珠。
萨缪低头,用嘴唇碰了碰那些光线,他知道这些光来自小珍珠的头发,她的发丝里有神经相连,怕痛,因此动作很轻。闵霞感到头顶痒痒的,忍不住抬眼看他。
在陆地上,她发出的光亮度还不如一颗最小的LED灯泡,十分不起眼,此时却足以照清他的轮廓。
代表紧张与焦虑的暖橙色随着她注视渐渐变幻,稀释成了更像阳光的浅黄。她之前从没见过这个颜色,不知道是哪种情绪引起的,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很费力。
应该是潜得太深,水压太重。
萨缪游速慢了许多,将更多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尽管他的慢速对于闵霞来水还是很快,但起码能看清旁边偶尔游过的生物了。
除了“生物”这个词,凭她的知识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正确的词汇定义。她认为那是鱼,或者说她猜那是条鱼。
它长得实在很少儿不宜一一
有个上尖下宽的蘑菇型的头,粗长的鳗状身体,表皮看起来很柔软富有褶皱,像极了某种器官。
她盯着看了会,人类那点恶趣味的心理在脱离死亡危机后迅速占领大脑高地。
萨缪发现她在看,随手抓住它,拿近了些。“这是皱鳃鲨,和人鱼一样,是少数几种古老且尚未灭绝的物种。”他的声音经由水体直接传导至鼓膜后:“不适合做食物。”但如果小珍珠喜欢的话,尝尝也可以。
路过的皱鳃鲨无故被捉,顿时扭来扭去,只是始终脱不了身。闵霞不能在水下说话,撇撇嘴。
那可真是太好了,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吃这种形状的东西。她拍他的手,示意他快丢掉。
好丑。
离近看更丑了。
萨缪松手,可怜的皱鳃鲨因形象不雅得以逃过一劫,扭来扭去地游远了。闵霞的情绪倒是在这个小插曲后终于放松下来。以后还有机会上岸吗?
要一辈子在海中生活吗?
她不知道,也暂时不想思考,至少现在,让她享受一下自由的感觉吧。萨缪携着她继续游,她抓紧他的手臂,抓紧重生到这个世界后唯一能抓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