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皇后的势,要把所有勋贵都赶尽杀绝。”
朱英的心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士大夫和勋贵,会联手对付马叔?”
杨士奇语气肯定:“对!到时候奏章会像雪片一样飞进宫,陛下就算再信任马院长,也得顾及天下悠悠之囗。”
“那马叔能应付得来吗?”朱英担忧。
杨士奇望着院墙外的天空,沉默片刻:“马院长向来有急智,又得陛下信任,或许能渡此难关。但这次,怕是要脱层皮了。”
朱英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杨大哥,不能就这么看着马叔被人算计!我该怎么帮他?
杨士奇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当真?”朱英眼睛一亮。
一旁的夏原吉也惊得抬了抬眼,没想到杨士奇竞有应对之策。
“什么办法?”朱英追问。
杨士奇目光落在朱英脸上,语气郑重:“老弟,你如今身份特殊,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你那层尚未挑明的,疑似皇长孙的身份。”
夏原吉插话:“此事怕是不妥吧?陛下至今未曾公开承认,贸然以此身份行事,若是触了龙鳞,岂不是弄巧成拙?到时候不仅救不了马院长,连你自己都要搭进去!”
杨士奇没接话,只是定定盯着朱英:“维喆顾虑得是。若是此计不成,不仅会影响你最终能否被认作皇孙,甚至可能彻底断绝这份亲缘。如此冒险,你还愿意救马院长吗?”
“当然救!”朱英几乎没有迟疑,“皇长孙的身份再金贵,也比不上马叔的安危!从我被他捡回济安堂那天起,他就是我最亲的人。”
杨士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赞许。
他缓缓摊开手:“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献一计。”
奉天殿,早朝。
朱标端坐在龙椅旁的监国宝座上,目光缓缓扫过。
朝参已毕,百官沉默。
朱标嘴角闪过冷意,今天有人要作妖啊。
阶下,陆仲亨往前迈了半步:“太子殿下!臣,有本要奏!”
朱标眼帘微抬:“陆爱卿请讲。”
“臣要弹劾国舅马天!”陆仲亨猛地顿首,“朱六九乃陛下龙潜时的救命恩人,七十高龄,昨日竞在济安堂前被马天逼得自刎而亡!那老丈脖颈流血三尺,临死前还喊着“还我儿命来’,惨状闻者落泪!马天身为国舅,骄横跋扈,草菅人命,若不严惩,何以告慰亡魂?何以服众?”
话音未落,唐胜宗已跟着出列:“太子殿下!陆大人所言句句属实!朱六九之子朱欢虽有错,却已伏法,马天竟连其父都容不下,当街踹飞老翁在先,逼死在后,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老臣虽不敢与国舅抗衡,却也容不得这等酷吏败坏朝纲!”
阶下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几位身着绯袍的老将纷纷出列,七嘴八舌地控诉马天平日的“罪状”。
或是说他查办贪腐时手段过狠,或是说他骄横狠毒,字字句句都往“恃宠而骄、目无王法”上引。朱标望着阶下群情激愤的淮西勋贵,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这些人与其说是为朱六九鸣冤,不如说是借题发挥。
马天这把刀斩了太多勋贵的羽翼,他们早已恨得牙痒痒,如今总算抓住了把柄。
“肃静。”太监总管郑春吼一声。
就在这时,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缓步出列:“太子殿下,臣亦有本。”
“朱六九自刎于济安堂前,围观百姓逾百,皆言是马天言语羞辱在先,动手驱赶在后,才逼得老丈寻死。《大明律》有载:“威逼长者致死,杖一百,流三千里’,马天身为皇亲,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都察院已收到数十封百姓联名诉状,恳请殿下依法处置。”
刑部尚书开济紧接着出列,声音沉郁:
“詹大人所言极是。臣已核查朱六九尸身,脖颈伤口深可见骨,确系自刎,但死前胸骨有踹击痕迹,与昨日街邻所言“被马天踹飞’吻合。马天当街施暴在前,间接导致老丈身亡在后,刑部认为,该治罪。”朝堂上的声浪越来越大。
朱标看着阶下这些或义愤、或冷峻、或暗藏得意的面孔,忽然觉得这大殿太过空旷,空旷得能听见人心底翻涌的浊浪。
这时,吏部尚书吕本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吕本拜道,“诸位大人所言,皆是事实。但马天之罪,何止于此?”
“其一,恃宠而骄,藐视朝堂。数次缺席早朝,他竟以“济安堂有病人’为由,拒不上朝;其二,结党营私,干预吏治。格物院数名官员皆由其亲信担任;其三,草菅人命,败坏纲纪。先有吕昶,后有朱六九,龙脉案和凤阳案,他判了多少人?”
“此等人物,手握权柄,目无王法,上辱皇亲体面,下害黎民百姓。”
“朱六九之死,不过是他累累罪行中的一笔。若不严惩马天,大明律法何在?太子威严何在?天下民心,又将何在?”
话音落下,殿内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监国宝座上的朱标。
朝堂之上,山雨欲来,杀气腾腾!
朱标终于站起来,缓缓扫视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