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拱火
长安城外,妙仪院。
春寒料峭,院内几株早开的杏花却已悄然吐蕊。杏花树下,一间琉璃做瓦的房中,窗明几净,地龙烧得暖意融融,驱散了早春的寒意。
陆妙仪身着素净的白麻宽袍,神情专注。她刚刚完成一台小手术,此刻正将沾有血污的银质刮刀放入清水中仔细清洗,随后又浸入一旁散发着浓烈气味的酒精盘中消毒。
躺在简易手术床上的妇人面色苍白,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期盼与感激。
她是北燕宗室之妻,因产后崩漏缠绵病榻数月,多方求医无效,最终辗转求到妙仪院,还是用了大将军慕容缺的人脉,这才排到陆真人亲自医治的机会。“真人…妇人声音虚弱,眼中希冀,“这……这治了之后,妾身便不会再如先前那般…血流不止了么?”
陆妙仪洗净双手,用干净的布巾擦干,淡定道:“你体内的残余的胎盘我已经帮你刮掉了,按方服药,静养七日。期间多食肉糜、蛋羹,每日服用我给你的糖丸。若无意外,七日后当可恢复如常。”妇人眼中瞬间涌上泪光,在侍女的搀扶下挣扎着起身,对着陆妙仪深深一拜:“真人再造之恩,羊氏没齿难忘!此番洛阳之事,真人若有差遣,羊家愿倾尽所有,以报大恩!”
陆妙仪微微颔首,淡然道:“夫人言重了,分内之事。若有需要,自会相告。另外,我手下的女道们也都是熟手,甚至有些比我做得更好,以后有病,需得速治,不必非等着我来。”
妇人忙不迭地点头。
心中却不以为然,性命忧关之事,当然要找陆真人本人。再说,那些厉害的女道,尤其是那位王道长,也不是随便能排进去的,总不能让她去给那些小姑娘练手吧?
陆妙仪她正欲再叮嘱几句休养细节,一名负责接待的女道匆匆而入,在她耳边低语数句。
听完之后,陆妙仪忍不住皱眉:“痈疮而已,找个大夫切开引流上药就好,这点小东西,还要我亲自去?”
那女道小声道:“这,这痈在背上,病人又是张蚝张司空,陛下钦点,要让你帮他医治。”
她看过了,那个痈肿已经比拳头还大了,张司空高热不止,看着就很危险。听说是连夜从并州跑死了几十匹马,就过来医治的。陆妙仪顿时感觉到了主公的好,要知道,在淮阴,哪怕槐木野来看病,也是要自个挂号排队的!
虽然槐木野从来不挂她的号就是了。
但人在屋檐下……
陆妙仪于是让她先去准备,然后换了件衣服,重新洗了手,这去了隔壁房间。
旁边的助手已经拿来了工具,一名老者脱了上衣,趴在台上。她上前观察了那背上的痈肿:“有点痛,忍一下。”老者洒然一笑:“老夫上过战场,受伤无数,不曾”他的话还没说完,陆大夫已经拿起浸过酒精的银刀,对着病灶准确的扎下,划开,挤!
顿时,身下老者青筋爆起,将台角紧紧捏住,发出了痛苦的嘶吼。陆大夫慢条斯理地挤掉脓液,挤掉囊,再拿起干净的纱布,用小摄子一点一点往伤口里填充。
她手段麻利,整个处理不过半刻钟,但老人已经口吐魂烟,虚脱地趴在台上,整个人宛如被抽掉了骨头。
“明天这个时候,会有人给你换药。"陆妙仪重新洗手,“退热药、消肿药按时吃,不要剧烈活动,饮食清淡些,钱记得付一下。”说完,转身欲走。
旁边的年轻人想来是他的儿孙,顿时小声道:“这,不多看看…”“他是插队的,“陆妙仪冷漠道,“生死有命,我还有手术呢,让开!”对方灰溜溜地让出。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一名道长走来:“真人,陛下要事相召,在宫中等候您…”
陆妙仪拳头瞬间硬了,但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便忍了,转身走向隔壁的净室。
净室内,她迅速褪下沾染了污迹的白麻外袍,换上一身同样素雅却更显庄重的青色道袍,刚整理停当,皇宫派来的四轮马车已稳稳停在院外。很快四轮,马车驶出院门,车轮碾过平整的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磷磷之尸□。
春雪尚在,这条连接妙仪院与长安城东门、长约三里的道路,早已不复当年泥泞。道路两旁,高大的榆柳新芽初绽,掩映着一座座精致的小院与庄园。车马往来,人流如织,其繁华热闹,丝毫不逊于长安内城坊市。陆妙仪却没什么成就感,这些都是权贵显宦们为求医问药便利,主动出资铺路修桥;而妙仪院床位有限,许多术后需长期调养或复诊的病人,便纷纷在阶近租赁甚至高价购买宅院居住。久而久之,此地竞成了长安城外一处独特的“医苑"兼"疗养"胜地,地价寸土寸金,非王侯将相、高门显贵,连问价的资格都没有赶车的太监是个机灵人,见陆妙仪上车,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个用红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厚信封:“陆真人,再过几日便是张贵妃娘娘的产期……这是娘娘的一点心意,万望真人笑纳,务必保娘娘母子平安…陆妙仪端坐车内,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清冷:“贵妃娘娘凤体安康,贫道自当尽心竭力。此物,不必了。”
太监笑容一僵,连忙道:“是是是,真人大德,娘娘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