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吧!”他晒得黝黑,身后还跟着个十岁上下的孩童帮忙搬进搬出,累得满面通红、满头大汗也不吭一声,明月心生不忍,叫他们进来喝水、吃鲜果。渔民连连摆手,“自带了水,另有几家要去,不敢耽搁,迟了便不新鲜了。”
那孩童嘿嘿笑道:“我们带了鲜藕,饿了渴了便啃一口。”挖藕是苦差事,又要下泥塘,又要小心别弄断了,可难免有失手,或有天生长得丑的鲜藕,便不好卖,都被留下自吃。买卖要紧,明月便不再劝,只额外多给了几十个钱,把那爷俩都欢喜坏了。晚间隔壁果热闹起来,隐约听见有数人陆续进门,先是问候,继而大笑,又摆桌吃酒、引吭高歌。
别说,唱得怪好听的,明月四人纷纷屏息凝神,专心聆听。一曲毕,明月等人意犹未尽,若非偷听不雅,非要冲过去叫好不可。明月也带人在院中支起大桌,以螃蟹、肥鸡、嫩鸭、炙羊肉、酥饼、香点、鲜瓜果等供奉太阴神像。
众人皆提前沐浴更衣,此时再次净手后郑重拜了一回,心中默念,发财,发财,发大财……
拜的时候苏小郎还在想,我不会南面方言,也不晓得神明听不听得懂,莫要拖了后腿才好…可转念一想,天上何曾有过两轮明月?神明法力无边,自然是懂的。
如今家里也有四个人,春枝便提议掷骰子做耍,众人莫不响应,又闹一场。稍后夜深,玉盘高悬,熠熠生辉,光芒皎洁,更胜烛火。偶有纤云几缕,松松浮过,浑似月宫中的太阴神显灵一般。四人玩了一回,亢奋难眠,明月便带他们出门,去街上看花灯、焰火。路过隔壁谢夫人家时,隐隐有笑声传来,莫名耳熟……年轻男人听着隔壁声音远去,伸手挡住邻座探过来斟酒的手,“明日要上衙,够了。”
又对上首的谢夫人道谢,“今日叨扰兄长和嫂夫人了,"继而面上适当地露出些许疑惑,貌似不经意地说:“我记得以前西邻爱在门口摆一对石狮子,今儿怎么没了?”
“嗨,你眼睛倒尖,"谢夫人笑道:“那家人似乎是遇着什么事,早便连夜搬走了,如今早换了人家。”
她男人也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倒是比以往安静些。”卞慈哦了一声,神色间看不出半点异常,适当流露出一点对于同僚的关心,“想必也是个殷实人家。远亲不如近邻,不知来的是家什么人?日常只嫂夫人和贤侄子、侄女在家,总要当心些。”
“叫兄弟操心了。“谢夫人不疑有他,只因隔壁多是未婚女眷,不便讲太多,却也觉得卞慈是一番好意,不答也不好,便笼统道,“做丝绸买卖的,时常不在,偶尔回来,倒也安静本分。”
本分?卞慈不动声色往隔壁瞄了一眼,脑海中又浮现出抓私盐贩子当日,那双咕噜噜的大眼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郭老板和徐婶子因贩卖私盐被抓,而明月又是他们第一时间能联络到,且立刻拿来巨额银票交易的,又岂会是什么省油的灯?按人头贩布?小打小闹?
呵!
人的野心便如魔鬼,会不断滋生、疯狂膨胀,当她饱尝过非法手段带来的甜头之后,胆子只会越来越大。
当初的郭老板便是如此。
他会盯着她的。
一夜纵情玩乐,次日明月等人难免贪睡,比往日晚了近半个时辰才陆续醒来,糊弄着用了早饭。
往薛掌柜那里去的路上,明月已迅速将节日余韵压到心心底,开始琢磨买卖:要厚利,自然是经手越少、越逼近源头越好。明月将整个流程大致分为桑蚕、缫丝和织染三个阶段,乍一看,每个阶段都有源头。
可同为“源头”,却都很有些讲头。
丝绸得来不易,需得先买蚕种,喂以蚕叶,约一月后吐丝。但此时得到的只是生丝,往往比较暗淡,且容易损坏。需得以药水浸泡,浆洗掉各色黏液、杂质等,如玉石打磨般绽放光芒,并坚韧质地。经过这些步骤之后,得到的便是熟丝,可以用来织布了。而织布又分本色胚布和染色布,后者又细分先染后织和先织后染,其中“织”又分平织和提花等等……
其中桑蚕阶段最为辛苦,风险也最大。
先要购入蚕种,期间又要持续不断喂入桑叶,而蚕种和桑叶的品质都直接关系到生丝的品貌,比如湖丝,天生比普通丝贵一倍有余!成本自然也高。这还不算,伺候蚕可比伺候孩子累多了,幼蚕脆弱,需要桑农先将桑叶洗净,一片片擦干,然后再剪成细丝,稍有疏忽都可能导致蚕大面积死亡,功亏一篑。
等蚕大了,又要疯狂进食,夜间也是如此,一顿又一顿,蚕农根本不能睡。然而江南一带,无处不蚕桑,在当地很难卖上高价。纵然如此辛苦,蚕农也未必能回本……
明月不懂养蚕,也不会分辨什么蚕种、桑叶的,故而觉得未必非要从第一源头开始,直接筛选熟丝,甚至是找到自带渠道的织坊更适合自己。于是见到薛掌柜后,明月一边选布一边斟酌问道:“虽说新货时时有,可转来转去,统共那些样子罢了,未必适合所有人,有的客人难免厌倦。我私底下倒是想了几个新花样,好姐姐,你远比我有经验,可知有愿意接这类活计的匠人、织坊么?”
薛掌柜乃老江湖,先看她要的多,又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