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偷闲
那牢头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没奈何,磨磨蹭蹭转过身来,干巴巴陪笑道:“瞧我这眼神儿,并非有意怠慢,实在是刚才想起来家里门没锁,竟一时没认出您来。您大人有大量,勿怪勿怪。”
说话间,她已经悄然将孩子和男人挡在身后。饶是她男人反应慢了一步,此刻也隐隐觉察出不对劲来,紧紧搂着孩子,又想咬牙挡在妻女前面。奈何力气不够大,被浑家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看着眼前这一幕,明月突然有些释然过后的羡慕:多好的一家啊,可惜不做人。
当初固县大劫,苏小郎尚未入队,但春枝和七娘私底下已经跟苏家父子说过无数遍,甚至将那几名罪魁祸首的模样儿都画下来,逼着他爷俩死死刻在脑子里,就是怕什么时候明月北上,与旧敌人遭遇而护卫还认不出来!故而此刻苏小郎也回过神而来,开始不动声色地活动手脚,只等自家东家一声令下,就要将这一家三口打翻在地。
唉,不对,那孩子好像才两三岁的样子……罢了,稚子无辜,且放过他,只打那夫妻俩吧。
当初明月那种豁出性命的打法和狠劲儿,早已在牢头和众狱卒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眼见此刻主从二人步步逼近,只觉心凉,曾经断过一次的鼻梁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逃?后面那个年轻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跑得过吗?况且姓明的知道自家住在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听说如今她和本地的官吏交好,又有钱…
真是上天入地,无计可施!
她一咬牙,苍白着脸道:“当初是我眼…”“几岁了?"明月忽问。
牢头一怔,“什么?”
明月朝她身后因好奇而探出脑袋来的小孩努了努嘴,“几岁了?”牢头心中立刻涌起一点不祥的猜测,难道这娘们要对孩子动手了?杀人不过头点地!
她男人却忍不住先开口,哀求道:“他才两岁……我们都是粗人,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在这儿给您赔不是,您大人有大量…”眼前的女郎年纪虽轻,可身穿缎面皮袄,戴着精致首饰,又有精壮的随从,哪里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且不论前因如何,究竞谁是谁非,先服个软,渡过这一关再说。
明月挑挑眉,看向牢头,“日常你养家?”话题跨越太大,牢头一时半刻接不上,愣了下才点头。她男人原本读书来着,日常只做点精细轻快的活计。“那就不无辜。"明月嗤笑道。
一家子用着你挣来的脏钱,早已融入血脉,在这儿装什么大义凛然?牢头的冷汗都下来了,不敢想究竞要面临什么。分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当初的报复还不够么……明月定定地看了这一家三口许久,突然伸手往那小孩儿肉乎乎的脸蛋子上用力一挑,看着软乎乎的腮帮子抖动几下,“走吧。”明月带着苏小郎扬长而去,徒留夫妻二人僵在原地,满脸的不敢相信。没得以施展,苏小郎很有点遗憾地扭头看了那两口子一限,然后又问明月,“东家,不动手啊?”
明月搓了搓手,仰头去看上空飘扬坠落的雪花,但见灰蒙蒙一片乌云中太阳若隐若现,“都过去了。”
这固县上上下下曾经陷害她、得罪过她的,都已经被她当场报复完了,一个帮凶而已,没什么过不去的。
若非今儿撞见,她早忘了固县还有这么一号人。她已登上更高的山峰,看见了更远处的精彩风景,那些曾经磕绊过的小石子已成过眼云烟,再难起波澜。
现阶段她的时间和精力都极其宝贵,耗在一页已经揭过去的书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因着与牢头的遭遇,明月难免被勾起一点对过往的回忆,还特意往胡记门口转了圈。
嗯,关门了。
看那屋檐上冒出的杂草,门前堆积的尘土,还有那破败褪色却无人更换的春联,显然已被放弃了。
站的时间有点久,还有热心的过路人出声提醒,“买布?关门啦!不干啦!如今都往李记去!哝,往东走两个路口,往北一拐就能看见,上月新刷了漆,亮堂着呢!”
苏小郎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干了?”
“亏心事做多了,干不下去了呗!"老头儿年纪不小,倒很热心,撇嘴道,“老的中风,小的不中用,可不就做不下去了……”听说当初大过年的就被人门口泼血呢,指定是报应来的!苏小郎心满意足地望向明月,就见后者笑呵呵问:“多谢您提醒,那李记如何?价钱贵不贵?进去若不买布可会被撵出来?”“还成!都是街里街坊的,谁不认识谁呢?做买卖的撵人还了得?"老头儿不假思索道,“也是本地老字号了,有些口碑,以往同这胡记也差不多,这两年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发达起来,花样越发多了,买卖越发大了,如今把隔壁的铺面也买下来,打通了做一家,啧啧,好不气派!”明月一时兴起,问道:“这会儿去能碰见他家掌柜的么?”那人一怔,“这我可不知道。”
想了想又说,“不过人家怎大家业,想必忙着哩!又逢过年,哪里能日日窝在铺子里?”
明月扭头看看苏小郎,又对那人笑说:“老丈,劳烦您带个路成吗?”老头儿正经热心快肠,哪怕大冷天拿着好几个包裹,也干脆利落地点头,“听你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