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就见墙根底下蹲着两个人,苏小郎顿时警惕起来,“什么人!”那两人也被他吓了一跳,齐齐抬起脸来。
苏小郎定睛一看,竟是莲笙和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见他出来,两人慌忙起身,因为蹲的时间太久,还踉跄了一下,扶了一把墙才站稳。
“爹,"莲笙忙向那汉子介绍说,“这是昨夜救我的郎君,是东家的护卫,姓苏。”
莲笙爹听了,当场作了个大揖,“多谢苏小郎君搭救……苏小郎细看他的脸,果然与莲笙很像,忙上前扶住,“好说好说。”正月底的夜晚颇具寒意,两人也不知在这里抄着袖子蜷缩了多久,头脸脖子都冻得发青,发梢亦挂了薄霜。
唉,怪可怜的。
这院子实在太小了,他们在门口说话,明月马上就在里面听到,问是什么事。
苏小郎回禀过之后,便领他父女二人进来,明月等人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两人挑着大担子来的,似乎装了许多东西,香气就是从里面渗出来的。莲笙低声对父亲说了几句,她爹又要向明月磕头,被明月示意苏小郎拦住了。
不过举手之劳,受了这礼可是要折寿的。
原来昨夜间莲笙久久不归,一家人十分担心,她爹等不及,便去集市上找,却被人告知方才莲笙与人冲突,被一个小郎君带走了。可带去哪里,却无人知晓。
莲笙爹心急如焚,欲要报官,却又听人说是莲笙主动跟他走的,也怕贸然闹将起来,误会好人、坏了女儿名声,便又强忍着家去等了两刻,果见俏生生的女儿自行归来。
听莲笙说了经历,一家人又是后怕又是惊喜,连连念佛。莲笙爹自小在外打滚,多少知道些人情冷暖,便道:“东家厚道,咱们却不可轻狂,既定下来,不如做几样得意的,赶早送去。一来全了咱们的心,二来也好施展本事,抓稳这个差事。”
一家人都觉有理,便连夜忙活起来。
莲笙爹深知世事险恶,生怕女儿年纪小,涉世未深被人骗,便帮忙一起担了来,既为道谢,也为亲自看看这位东家到底信不信得过。若不好,正好推辞了,带女儿家去。
如今见果然是位年轻女郎,举手投足间极有风范,且手下众人亦非轻薄放浪之辈,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喜笑颜开,连忙打开那担子上盖着的棉垫,依次从里边搬出两个砂煲、一个竹筐来。
“仓促间不及预备,粗茶淡饭,还请东家将就着吃几口吧,这个是竹笋焖鸭,这个是鱼片粥,还有一筐菌丁包子。”莲笙娘干不了重活,每日就在附近走走,采竹笋给莲笙做买卖用。鸭子呢,也是自家养的,连夜杀了,然后莲笙爹又连夜去摸了一尾鱼做粥。包子是现和面,紧赶着上锅以热气催发了,又使唤莲笙的弟弟往左邻右舍寻了些泡发的菌子,又割肉,回来现剁馅儿蒸的包子。“你们岂不是一宿没睡?“春枝惊讶道。
这几道饭菜可都不是好做的,算算时候,必是从莲笙回去就立刻马不停蹄忙活开来了。
莲笙爹憨厚一笑,也不分辨,只一味的叫她们趁热吃。女儿小小年纪就在外挣生活,他们夫妻二人一直很内疚,时常暗自垂泪,怪自己没本事,可是穷病难医,也实在没法子。如今女儿果然有了好去处,又安全,又比以前轻快,也是老天开眼了。
明月看看众人,忽而一笑,“愣着做什么?吃呀。”既做好了,便是一番心意,不吃更显得糟践人。张六郎抽空插话,“江老板,那我就先行一步?”“辛苦你漏夜跑一趟,便在这里用些再去吧。"饭都送来了,当着面把人撵走?不是人事。
莲笙一家人都忒客气,大清早弄得这般丰盛,又是鸭又是鱼的。张六郎便不推辞,只趁着众人洗脸净手的工夫,又从门口喊了个跑腿儿的,去附近食肆叫了一锅粥水并两筐带馅儿胡饼来。明月见了,亦佩服其圆滑,又叫莲笙父女也坐下吃。这会儿角儿也醒了,推门见院子里多么好些陌生人,一双眼睛都睁得圆溜溜。
“你带莲笙去耳房再搬张桌子来。"春枝吩咐道。正如当初薛掌柜所言,这边实在窄小了些,略多几个人都要坐不开了。角儿应了,胡乱洗了把脸就带莲笙往耳房去。两个小姑娘都不是内向的人,年岁相差也不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抿嘴儿笑了。
“我叫角儿,是昨儿东家刚带回来的,"角儿率先开口,“姐姐你叫莲笙?可真好听。”
她的官话刚学没多久,说得并不好,许多字眼都有口音。“我也是昨儿刚来的,“莲笙亦笑,刻意放慢语速,“只不过同东家认识得久一点,东家发了慈悲。”
小桌子摞在杂物上,足有半人多高,莲笙年岁大,个头也高,便主动过去抬下来,角儿在一旁接着。
两人一人一边抬了,嘿咻嘿咻横着往外走,角儿又问:“我跟着春管事,姐姐你是做什么的?”
莲笙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大本事,来做厨子的。”跟着春管事啊,那一定能写会算,真了不起呀。“这还不算大本事?"角儿睁着大眼睛说,“莫不是杭州风俗不同?在我们老家,谁家做饭好吃那可是顶顶大的本事!”她说得极真诚,莲笙便开心起来,“以后跟着东家,我可得多学点新菜式…小桌子有些时日没用过